那是海水淹没胸腔的窒息感，无力充斥在每一寸肌肤，似蚂蚁啃噬着他的肉体。细碎的伤痛一阵一阵略过全身，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吞进去刀刃，疯狂割裂他即将破碎的意志……
“我在哪？”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女人们的讨论声，和摇曳着的橙色灯光。
“他好像醒了……”没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钻心的疼痛再次让他昏厥过去。“阿……玉……”
“怎么了，我在呢?”
“没什么，喊一下你……”
“那也要加上，尊敬的师父大人！”
“不想加，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那我还是觉得你皮痒了，应该再打一顿！”
“那还是算了，皮都给你打绽开了……”
“没有吧，我下手可是留情了，那是你太柔弱了吧，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哎哎哎……多喝酒，就长大了……”
破碎的梦境里，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响起……“只有这里，你还存在着吗？”他颤巍巍地伸手触碰这些缥缈的回忆，一触碰便化成烟云，消散，不留下一丝念想……
“阿……玉……”
………………
震耳欲聋的嘶喊响彻在被火光照红的夜空，那座城开始消失在视野。马蹄一刻不停地狂奔着，带着这座城原先的主人。
“一切都不在了呀，这座城……”他神色严肃地看着远去的戈多，那闪耀的火光正消失在他的眼帘，这个陪伴了他十余载的“家”。
“大人不必伤感，回到皇都还是有人拥护您的……”随同的下人陪笑着。
“不知道这么久没见的弟弟有没有想我了，他哥哥可是要回来了……”他意味深长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镌刻着醒目的一个“雲”字。
………………
粗糙的干草生生扎在脸上，突然一个颠簸让他苏醒过来，“头……好疼！”仿佛要裂开的疼痛从后脑勺传过来，昊有些痛苦地捂住受伤的地方，“这是哪?”待他意识缓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行进的东西里面。
昨夜发生的种种开始慢慢浮现……
他返回去寻找被抓走的阿三阿五，还没有入城就被一阵强击打中后脑勺，昏睡过去。昏迷的一瞬间，他模糊的看见两个黑色装扮的人影。
昊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准备走动时才发现拷在脚跟的脚镣。“被谁抓起来了吗？”他一点一点靠近木围栏，随风飘荡的幕布，溜进来黄沙与光。
昊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要去到哪里，未知的恐惧一步步压抑着有些空洞的心。“昊哥！”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阿三阿五抱住。“昊哥，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阿五问到。
“听说你们被抓走了，我当然要去找你们呀，然后就被打晕了……然后就在这里了。”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六怎么样了！她没有事吧！”阿三激动地问着。
昊有些欣慰地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小六被你们藏的很好哦，她已经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不用担心哦。”昊安慰着，下一刻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他下意识将他们护在身后，直视进来的那个人。
褪去黑衣人的打扮，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手里提着的是一篮子馒头，“吃吧，家主吩咐可不能饿坏你们了。”说着将装馒头的篮子放在了木围栏外，显然这个人没有恶意。
“别盯着我了，吃你们的吧，虽然是我们抓了你们，但我也没对你们做些什么呀。小屁孩眼神还挺凶的……”送饭的士兵说着瞥了一眼昊，拍拍手掀开了幕布。
温暖的风夹带着嚣张的黄沙，迎面而来……
“不错的天气，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说着，默默摸出腰间别着的旱烟烟杆，熟稔地掏出干燥的烟草，不知名的棒子在一块布上摩擦几下便冒出点点火花，点着了烟草。
吐出的烟云随之风的轨迹舞蹈着，“就快回家了呀，到家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到岁末了吧。”他自言自语着，无所顾忌地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昊看他没有在意他们，也放手大胆地抓过来几个馒头，“赶紧吃吧。”昊将抓来的馒头塞到他们手里，不出一会，那些在阴暗角落里哭累醒来的孩子也缓缓走来。拿了食物后再次默默靠在墙边，一边抽泣着一边小口小口的啃咬着馒头。
大抵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孩，十来个左右。“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小孩……”昊看着他们的模样，莫名想起来阿四的脸庞。
“阿四……”他轻轻低吟一句，转过头掩盖一闪而过的悲伤。“对了，昊哥，阿四的病治好了吗？”阿三问道。
昊也不知作何回答，挣扎地想了想还是决定糊弄过去。“阿四呀，他没事了，大夫已经看过了，他好好地待着药馆，不用担心。”他有些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勉强掩盖掉撒谎的痕迹。
“待在药馆呀，我们回去能看到他吗？”阿三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昊，他这样逼问，昊也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可能回不去了，我们要去洛璃了，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那个抽着旱烟的士兵仰着头说着，一句揭穿了这个简陋的谎言。
“乖乖待这吧，可千万不要想着逃跑，我不能保证你们逃跑后会遇到什么……”他一边悠闲地吐着眼圈，一边说着吓小孩的话。
“还有烟呀，你小子挺能藏的！”走过来的另外一个粗犷的汉子大笑着。“让我也蹭一口！”
“老大，别抽完了，不多了呀……”他一脸不情愿地把烟杆递了过去……
“昨天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女汉子，可惜了……如果不去救她的同伴，她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落败。”他感慨着猛抽了一口，“行了行了，看看你那个小气样，回头回去了补偿你一顿酒。”说罢，把烟杆还了回去。
“我去看看其他马车的情况，你安心待在这里就是了。”
………………
荒漠里的夜晚温度下降的很快，守马车的士兵实在受不了纷纷围绕在篝火旁取暖。
围栏里，小孩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抱在一起取暖，可没有其他人管他们的冷暖。昊尽量多抓一些干草包住他们的躯干，单薄的衣物抵挡不住这些寒气。
尽管冻得发抖，昊还是死死抱住阿三阿五，现在，他们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昊哥会保护好你们的……”他小声在他们耳旁说到……
………………
除了停下来补给的时候，车队一刻不歇地飞快前进。
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宁静，不用担心饥渴，不用拼死拼命地赚钱，不用吃了这顿担心下顿。
“家主大人，还有一天的路途就进入国境了。”下人报告着，这间华贵的马车里坐着家主和他的儿子。
“知道了，到时候把令牌给他们看就是了，退下吧。”韩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父亲大人，我们此番外出国境只是为了搞一点破坏吗？”韩无忌突然问到。
“你觉得呢？”他反问回去。有些不满儿子的悟性。
“戈多是唯一一个和我洛璃过有商业往来和交流的城邦，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大肆破坏，袭击了蛮族的阵地。你觉得我们的目的还有什么?”韩筱仔细道来。
“为了挑起战争……?两国开战，势必要大军进入北漠，一向以手握兵权为所欲为的赵家也不得不抽调大量皇都中的兵力投入这场战争……原来是这样，我们此番是为了让赵家在皇都防守空虚，方便一举收下他们的势力！”韩无忌有些明白了期中的道理。
“只说对了一半，作为臣子的我们，最重要的是什么?”韩筱冷冷地问道。
“捍卫皇族的尊严！”
“明白就好，赵家一直以来靠在兵权给皇帝施压，作为臣子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皇帝自幼身体羸弱，太子年纪不过四五，如果此刻皇帝病重，朝中还有这么一个赵家虎视眈眈，你坐在龙椅上安稳吗？”他摸了摸胡须教训到。
“小儿明白了……”
“无论什么时候，该装傻子的时候就要装傻子，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明白了吗？”韩筱突然这样一句让韩无忌顿时冷汗直冒，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不早了，歇息去吧。”
“是，父亲大人……”他这才敢下了马车。
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韩家，韩无忌势作为长子势必会担任下一届家主，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小主这是要去干嘛?”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廖大将军?！我只是想散会步罢了，不劳将军麻烦了。”他拱拱手，这是该对将军行的礼节。
“夜里有些寒凉，公子还是回马车休息的好。”说罢继续巡视起马车，魁梧的体魄总是能给背后的人一股强烈的安全感。
“要是我也有将军十之有一的勇猛就好了……”他轻声说道。
“可惜公子不是练武的料子，待在功利场里，公子想必也能叱咤风云。”
“那就提前谢谢将军的好意了。”
“还望以后公子多多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了，哈哈哈哈！”豪迈的人笑声总是那么感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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